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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扎团伙幕后写真

2000-04-13 来源:生活时报 南风 建华 先军 我有话说

组织社会闲散人员到广东代替他人作结扎手术,这是最近几年发生在广东省许多地方的“新”的“赚钱行当”。尤其在广州市和揭阳市等地,已逐渐形成了一个专门代人结扎的“结扎帮”,严重干扰了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。为了摸清情况,记者冒险潜入“结扎帮”中调查采访,并协助有关部门最终揪出了幕后黑手。

一、潜入帮中去结扎,黑夜沉沉下揭阳

今年3月16日,记者接到“报料人”的消息,消息说在广州有人正组织一批人去揭阳市冒名结扎。在中间人的安排下,17日晚7时许,记者来到广州市白云区同和镇的麦地村。在一条名为“白灰场”的巷子里的一小店门口,见到这次活动组织者之一的“平头”。

这个“平头”,看上去还不到30岁,西装革履,理着小平头。中间人向“平头”这样推荐和介绍记者说:“我这两个哥们以前是‘鸡头’,后来被公安抓了,刚从收容所出来,身上没钱了,你关照一下。”

“平头”对我们审视一番,二话没说就指着隔壁的楼说:“你先带他们到屋里去等我一下,我立即将你们的事情搞掂,你们放心好了。”

记者2人被领到该楼的401房间,敲开门,一股霉味扑面而来,一名据称是“平头”女朋友的女子领我们进了屋,室内走廊上摆满了拖鞋。厅内地上铺了七八条被子,一群人坐在地上打牌、看电视。

中间人介绍说,这都是一些找不到职业的外地民工,现在基本上靠卖血为生,钱不够用时就去代人结扎。记者数了一下,坐在大厅里的就有10个人。“平头”女朋友对我们说:“今天这里有3个人要跟你们一起去揭阳,其他人都已去结扎过了。”

一个多小时后,“平头”回来了。在带我们上路前,“平头”把我们拉到一边,神秘兮兮地对我们说:“待你们结扎之后,我给你们每人800元,因为你们是朋友介绍来的。但你们别跟另外几个人说我给了你们多少钱,他们只有600元。另外,我还给你们每人弄了一个假《身份证》,每人扣10元,我只包去时的路费和在揭阳的食宿费用,而你们回广州的路费我不包。”

后来,因为人还未到齐,我们就在燕岭附近一家酒楼前等待。在闲聊中我们了解到,与我们同行的另外还有3个人,一个是河南许昌人,他上衣的两个口袋都被划破了。因为在今年来广州的火车上,他在睡梦中被人偷光了钱。另一个30来岁,留着一撮小胡子,原来是山西某公司职工,1993年来广州,不久就在三元里干起了卖“小包”(白粉)的活,1999年2月在昆明被公安抓了,上个星期才放出来。

谈话间,一个从揭阳来的40岁左右的中年人,来跟“平头”接上头,看样子他们挺熟,“平头”称他“老刘”。“老刘”对揭阳的行情更熟,“平头”让他带队。最后,一个外号叫“沈阳”的人又领了一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来了,这个小伙子也和我们一起前去揭阳进行“结扎”的。“沈阳”简单向“平头”交待几句就走了。“平头”、“老刘”领着我们5个人上了路边一辆破旧的大巴。大巴在燕岭车站一带兜了一个多小时,直到每个卧铺都塞满了人,才在沉沉黑夜里摇摇晃晃向揭阳开去。

二、揭阳苦等风声紧穴头同时是血头

拥挤的大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。记者一路昏昏沉沉、一夜无眠。直到18日早上6时许,我们才在蒙蒙的晨雾中下了车。“老刘”领着我们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揭阳市“玉浦鞋业区”里的一片居民房里,记者看了一下门牌,原来这是揭阳市东山区的玉榕村。我们在该村的娘宫围中10巷6号前停下,“老刘”敲开门,一个40多岁的男子出来,他戴上眼镜问道:“来了?”“老刘”一边回答说:“来了”,一边向我们介绍对方说:“这是老黄。”

因为天还未大亮,我们就一直坐在“老黄”家里看电视。“老黄”也没怎么搭理我们。他跟“平头”、“老刘”嘀咕了一阵,好像在商量什么事。这样闷闷地等了2个多小时后,“平头”带着我们5个人上街吃了一点早餐。

我们问“平头”:“什么时候去做?”“平头”说:“你们不要急。”我们吃完饭又在“老黄”家坐了一个多小时,还是没有消息。这期间,不断有人出出入入,对我们这些陌生人的到来,他们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。

临近正午,“平头”与“老刘”才从外面回来,丢给我们5人各5元钱,让我们自己出去找个小饭店吃快餐。我们再次追问他:“不是说好今天上午一到就做手术吗?怎么丢下我们不管了呢?”“平头”解释说,那是因为现在钱还没拿到手,如果不先拿到钱的话,那我们的结扎手术就会白做了。以前这样的事情发生过许多次。他对我们承诺说:“今天下午,我会安排你们两个做手术,先让你们把钱挣到手,明天再安排另外3个人做手术。”

下午,我们等到4时30分还没有消息,我们再次找到“平头”。“平头”火了:“你们他妈急个屁!干这事是违法的,你们知道吗?现在上面的检查组还没有走,医院敢给你们做吗?你急,我比你们更急!”

“老黄”于是就来“开导”我们:“我昨天刚带了2个人去做过,今天本来是说好了的,但医院那边还没有搞掂。那些主顾们(要结扎的人),不但要给你们钱,还要给医生钱。这次风声紧,医生也不敢随便做了,你们别着急,再耐心地等等吧。上次从茂名来了一帮人,在这里等了一个月才做呢。”

在无聊的“等待”过程中,有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进门来跟我们聊起了天,他说他也是干这行的,他经常要带人去普宁市和惠来县顶替别人做结扎手术。他介绍说,一般来讲,结扎时间说不准,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时候才能做。上次一名“穴头”带了3个人,在普宁市一家医院顶替别人结扎,结果“穴头”却把钱都拿跑了,那3个做手术的人就去告发,结果搞得省里都派人来查,现在生意不太好做了。他声称自己有关系,要我们回去再拉人给他。他说:“我保证你们在一个人身上赚个千儿八百没问题。”他还问我们要不要“拿货(卖血)”,要“拿货”也可以找他。

记者注意到,这里是一个闲杂人员的聚散地。“老黄”等人既是帮人搞结扎的“穴头”,又是当地的“血头”,他们手上控制了一大帮卖血和替人结扎者。

就在“老黄”家隔壁不远的新沟圃7巷4号,是卖血者、结扎者的居住地。记者一行人来了也住在这里。这个房子后面有个小阁楼,楼上有两个房间,地板上全是一床又一床的棉被,里面住着20多个闲杂人员。他们除了卖血,也替人结扎,有的人结扎时还未结婚。“穴头”对他们说,结扎后只要花一两百元就可再解开,照样可以生儿育女。

我们一直等到19日,还没有等到可以结扎的消息。在摸清基本情况之后,记者找了一个借口,当晚便返回广州。

三、破坏计生不姑息铁拳击破结扎帮

记者回到广州,即向省有关部门反映情况。3月23日,记者得到消息,消息称“老刘”也已经返回广州。于是,我们立即将情况向省、市有关部门作了汇报,得到省计生委、广州市流动人口办等单位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。在记者的带领下,广东省和广州市有关部门出动执法人员,于当晚11时许,执法人员在广州市白云区同和镇的麦地村展开突击行动,查获14名冒名涉案嫌疑者。

3月25日,揭阳市公安局接到记者的通报后,局长王学斌亲自部署,东山区分局于26日凌晨出动数十名民警包围玉榕村,在记者曾“光顾”过的2个嫌疑点查获包括“穴头”“老黄”在内的16名涉案嫌疑人。在审讯中,“老黄”交代,此前他已多次带人冒名做结扎手术。目前,犯罪嫌疑人“平头”正在我公安部门紧锣密鼓的追查之中。

据“平头”女朋友杜××供称,“平头”真名叫李军,湖南人,他平时到血站招揽卖血人到其出租屋住,每人每天包吃收取10元钱,“生意”一直不错。一些人住的时间长,卖血的钱不够交房租,他就动员他们去揭阳顶替别人结扎。这几年来,他已带过数以百计的人去那边结扎了。

据了解,在广州,干这事的还有绰号为“地主”、“大李刚”、“胖大姐”、“老沈阳”等一群“组织者”。一名姓邱的冒名顶替者说,他同另外2人,于今年2月23日由“平头”带领到惠来县某计生所进行结扎,他还清楚记得所顶替人的名字,那个人妻子已生了二男一女,还准备再生育,于是便委托医院医生找“穴头”,然后再由“穴头”寻找冒名顶替者前来结扎。而他至今尚未结婚,他竟然不知道这样做是违反国家政策的。

一个刚刚冒名做完结扎手术的人告诉记者,他也是从广州来的,从他了解的情况看,“结扎帮”在广州已存在许多年了,“穴头”寻找冒名顶替结扎者,一般是从卖血为生的人,或从吸毒者中物色对象。几次卖血后,“穴头”就动员他们冒名做结扎手术。每介绍一人,“穴头”可得二三百元,而冒名顶替者可得数百元至1000多元。

此外,“穴头”还物色穷困潦倒的人冒名做结扎手术。这伙人相互之间都是单线联系的。在医院里,冒名顶替者递上“穴头”为他们准备好的假《身份证》,并在当地有关人员填好的表上签名,医生依照惯例问问结扎者“有几个孩子,多大年纪”等问题后,接着拍快相,随即就被推上手术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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